07
“白川，白川，你……下一世能认出我吗？”
模糊而破碎的光点中，有个清亮的声音问道。
白川努力地想看清那个少年，却无论如何都做不到。
“下一世我就做不了神仙了，我一定去找你。”
“我叫阿泽，你要记住我啊。”
“别忘了我呀，白川，白川……”
整个人好像沉在被阳光照射的海底，耳边朦朦胧胧地不断响起少年的声音，然后逐渐减弱、减弱、消失不见——
“白川，醒醒！”
有人在抓着他的肩膀，拼命摇晃。
“呃……”
喉咙里溢出点破碎的呻吟，白川缓缓睁开了干涩发烫的眼睛。入目是医院走廊里惨白的灯光，再向下就是时宇母亲泪水纵横的脸庞。
“手术成功了！刘主任说瘤块已经切除了……”
时宇母亲扑到他的肩上呜呜直哭，白川下意识地搂住孱弱的妇女，瞪着已经熄灭的手术室灯，半晌没能缓过来，只觉得方才好像过了很漫长的一段时间，漫长到可以算是……沧海桑田。
他刚想张口问一问方才的少年，手术室大门忽然打开，时宇被推了出来。
“手术很成功，刀口也很小。本来过程中出血有些严重，还好刘主任一下子找到了出血点……”
主刀医生的助手说着，不着痕迹地揩了揩额角冷汗。
岂止是有些严重，简直可以称作血崩。这场手术能成功大概就是凭借了刘主任百分之十的老道经验和百分之九十的运气吧……
好在奇迹般的成功了。
“太好了，太好了……”
在众人洒泪的喜悦氛围中，白川却注意到时宇的手腕右侧出现了一枚圆点。
朱红的一点。
*
医院大楼外，狱蛇迎着凛冽的东风，双眸血色暴涨：“你个狗屁山神……”
骗我，竟然骗我。
方才他感到自己的鳞片碎了。
和前来送命、化成碎片的小山神一起。
狱蛇勉强抑住狂怒，屏息凝神，把全部神力聚集在丹田，捋着每一寸土地细细搜寻。忽然，在一片混沌黑暗的气息中，他捕捉到了点点熟悉的光芒。
纯净的、萃然凝结于天地之中的，属于小山神的灵气。
他尽力把所有碎片寻找到一起，紧赶慢赶地回到樱山，将所有魂片与那串琉璃风铃摆在一处，开始运转灵力念咒。
“别白费功夫了！”
北斗星君从天而降，踏云驾雾，左跟一扎髻小童，沉声说道：“白添人寿，逆转生死，哪有这般轻易的事！他找我时便没留退路。”
狱蛇大怒，天际叠起层层乌云，“你就这样答应他做这般荒唐之事！阿泽才三百多岁，连这山都未曾出过，就这么死了！死了！”
随着一声爆响，雷电急走，狱蛇化出本型，竟有平时的几十倍，狠狠一尾抽上西山，山体应声碎裂。
“这破山他苦苦守了三百多年！竟连他的神体都保不住！”
“胡闹！”北斗星君大喊，“你毁了这山，是要让天庭史官再给他记一笔么？”
狱蛇怒极，张嘴嘶吼，尖牙利光凛凛，硬生生脱了半身鳞片，将那魂片与风铃裹在一处，融进了山中。
一时间光芒大盛，风雨飘摇，整座山都在隆隆作响。
北斗星君早已退到东边山头之外，那扎髻小童为他举着袍角，脆生生问道：“师傅，这黑蛇为何要废半生灵力护那些碎片？”
北斗星君看着不远处云雨翻滚，连连叹道：“痴人！问世间情为何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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