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委屈，只是表哥不是说要再过几日才能回京吗？”
陆娉婷在旁边坐下，不轻不重地哼了一声。
李昇拉着他在椅子上坐下，说道：“事情办完了我便向父皇请旨提前回来了。”
“哦。”陆晚之应了一声。他心里明白李昇十有**是因为担心自己提前从南方回来了。李昇当初被李铭派去南方也是因为赈灾的事，眼下为了自己就这么提前归京，也不知会不会对他产生什么不好的影响。别看他虽然天真，但有些弯弯绕绕的事，他还是懵懵懂懂地有些知晓的。
陆晚之心下感到愧疚，整个人便有些恹恹的。 他大致把事情又讲了一遍，只不过略去了交杯酒跟当年救李昱那件事。前者是因为太羞耻，后者是因为他知道如果说出来，他姑姑指不定怎么骂他，而且也会寒了他表哥的心。只说李昱也没说要揭发他，就这么莫名其妙地放过了自己。
李昇听着陆晚之复述了昨晚的经过，尤其是给他上药的那一段，感到了一丝异样，心里还隐隐有些不舒服。
陆娉婷蹙了蹙眉，淡淡嘲讽道：“李昱此人城府果然极深。当时皇上说要替他选太子妃时，我看到名额里有婉清的名字时心里便有些奇怪。我迂回试探了一下皇上的态度，见他态度坚决便也不好说什么。眼下看来当初这名额的由来恐怕太子都下了不少功夫。这一步铤而走险的棋还真是被他走对了。”
陆晚之在心里默默赞同。李昱此人城府确实深，说话都一套一套的，他这么机智的一个人都被耍得团团转！
“眼下的情况确实对我们十分不利，不过事情也还没到不可挽回的地步。婉清表妹又找不到人，现下只能走一步算一步了。”李昇轻轻地摸了摸陆晚之的头发，安慰道：“不过晚晚放心，表哥已经吩咐下去让人去找一个名叫‘千面张’的江湖手艺人，传闻他做的人皮面具能以假乱真，到时候再寻个身量与你差不多的女人换上你的面具，再找个时机就能把你换出来了。”
听到人皮面具那四个字，陆晚之背脊一凉，讷讷问道：“是真人皮还是假人皮啊？”
“自然是假的。”李昇随口回答道。但他心里却清楚明白，既然能做到以假乱真的地步，除了本身的手艺外，材料自然也是极其重要的一环。而这世上最接近人皮的自然也还是人本身。何况他还打听到那个叫“千面张”的性格极其古怪。找他做面具除了要付很大一笔酬金之外，还要替他杀一个人，有时候甚至是几个。李昇自然是不介意杀人的，只不过这些腌臜事自然是不好同陆晚之讲，免得吓坏了这个小家伙。
“不可，此举过于冒险。”陆娉婷想都没想就拒绝了，转而对陆晚之说道：“晚之，可能姑姑接下来的话会让你听了不舒服，但为了你表哥的大业…”
“母妃…”
陆娉婷并不多作理会，反而继续道：“为了你表哥的大业，有时候适当的牺牲也是必要的。作为陆家唯一的……”
“母妃！”李昇提高了声音，打断了她接下来要说的话。
陆晚之抬眼看看这个，再看看那个。
瞬间一股尴尬的气氛弥漫在室内。
陆晚之也不是个真傻的。他知道他姑姑的意思是想让他到时候实在万不得已，只能牺牲了他自己，免得拖他表哥跟家族下水。事实上他虽然胆小怕死得很，却也明白事情的轻重，在花轿里也早就做好了这个准备。何况作为陆家唯一的血脉男丁，他有责任更有义务挑起这一份重担。虽然心里怕还是怕的。
于是他想了片刻，还是糯糯地开口回答道：“姑姑，侄儿明白的。”
陆娉婷的脸色这才瞬间好看了不少，她站起身亲自给他倒了杯茶递过去，欣慰地拍了拍他的手道：“看来我们晚之是真的长大了…”
李昇的眉头皱了皱，刚想继续开口说什么，就被陆晚之在桌下不动声色地踢了一脚：“时候不早了，侄儿先回去了。”
陆娉婷点了点头。
李昇把他送到宫门口，低声道：“母妃说的话你不要放到心里去。”
陆晚之心里一暖，乖乖地点了点头。他往前走了几步，突然像是想到了什么似的，又迈着小碎步走了回来。见四下没人注意，便迅速地抬起手指戳了戳他的腰，凶他：“以后不许再叫我乳名了，听到没！”
李昇心里就像是被人用羽毛轻轻地挠了一下，有些痒，又有些酥麻。
他甚是愉悦地笑了笑，承诺道：“好，以后私底下只有我们两个人时表哥再叫。”
陆晚之闻言瞪了瞪他，奈何毕竟在外面，他一个太子妃不好多跟其他皇子接触，于是只好心不甘情不愿地走了。
留下李昇一个人在原地，用极轻的声音喃喃自语道：“晚晚，晚晚，这名字多好听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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