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来你真的跟颜一川挺有交情的啊。”
“要你管？你他妈拿好钱，就不要再生事了！”
“哎，”方辰整理了一下刚刚被成风绪攥得有些变形的衣领，笑着说：“火气还不小，放心吧，拿了你的钱，我以后不找他了。”说着他拎起刚刚甩在地上的书包，打算扬长而去。
“你站住。”成风绪叫住他：“你把颜一川拖下水搞这事，是为了赚同学的钱？”
“可不是么，凡是给我交过钱的人，我就可以告诉他们该在什么时候去‘上厕所’，该从哪里找答案。”
“那是谁去举报的？是给你交过钱的人里出了‘叛徒’么？吃了饭还想砸锅？”
听到这句话，方辰转过身，轻轻拍了拍成风绪的脸。他说：“我回头托人给你捎个卡号，别忘了打钱。”
“我他妈问你呢！谁！去给老段交的举报信？！”成风绪拿下方辰那只手，往下狠狠一摔。
方辰脸上的笑容已经近乎残忍，成风绪看在眼里只觉得不寒而栗：“这个么……举报信反正不是我交的。”
说完他就头也不回地走了。
成风绪一个人呆立在那小胡同里，不知该如何是好。
他默默地站了会，一种莫名的委屈涌上心头，涨得他喉头发哽。
酸辛爬满了全身，刚刚怎么打都不肯倒下的身体突然就被压得喘不过气了，他无助地蹲在地上。
他很难过，他知道自己很喜欢颜一川，可这里里外外为他东奔西走，既破财又挨打，可颜一川呢？颜一川根本什么都不知道。
非但不知道自己的努力，还拒绝跟自己谈谈。
爱情这东西，简直伤心伤身伤钱包。
什么玩意儿！
从小心灵鸡汤就说爱有多么无私和伟大，可此刻在成风绪看来，那统统都是放屁。
一个人为他人有所付出，不会不期望着对方的回应。哪怕不是回应，仅仅是……有所注意呢？
他再也不管颜一川了。什么感情不感情的，都随风而去吧！再也不管了！
成风绪把头埋在膝盖间，然后伸出手胡乱地揉了揉脑袋。
胡同口站着几个也是下了晚自习的高一学生，估计是刚刚听见这里有人吵架打斗而不敢进来，但现在事态似乎平息了，他们便试图进来，从这里借道回家。
他们在走过成风绪时还窃窃私语，指指点点：“看，小流氓……”
成风绪猛地抬起头，摆出一副呲牙咧嘴的怒容：“小流氓怎么了！没见过啊？！”
那几个学生被吓得落荒而逃，于是又只剩成风绪一个人了。
一盘完满的玉轮此刻正高高挂在漆黑的夜幕上，静静地冷眼旁观他的悲喜。
*
作弊风波在还没有闹大之时便平息了，所有人日常该上课上课，该回家回家，全年级也就少数几个人还知道有这么一件劲爆的事。
而经过这事，在给方辰打了钱之后，成风绪便立志不再管颜一川的事。
他不想去等一块化不开的冰，他得趁着还来得及，还没陷太深，及时抽身而出。向前看，一定可以的。
只不过他自己都没有想到，这“志”只立了两天就土崩瓦解了。
因为考试成绩出来了，颜一川第二，他第一。
往日他和颜一川的分数一直相差不大，几乎也就是一道选择题的差距，但却也不是那么好追赶的。现在这份意外来得过于突然，他一时不敢相信，只能试探地问黄时雨，问他颜一川到底哪里没考好。
“数学吧……”黄时雨边回忆边说：“他数学这次很奇怪啊。”
“怎么奇怪了？”
“我们数学老师因为他这回的数学成绩还专门去找了他的答题卡，然后回来在班上批评他有个很简单的选择题做错了……但是吧……”
“但是什么？”
“但是我看到了他的卷子，卷子上写的是对的啊，难道涂错卡了？”
成风绪的心突然不安起来。他想起过去他和颜一川一同站在老段面前时，十次有九次他得被老段唠叨“什么时候能拿个第一”，而在暑假里因为梅子的事，他也曾经开玩笑地跟颜一川说“让我当一回第一”。
难道颜一川是把这事放在心上了，然后偷偷让了他一回？
他觉得自己也太自作多情了，可又忍不住偷偷这么想着。
心田中长出柔软的藤蔓，挠得他心里还挺痒。这藤蔓还悄悄攀上心头一座名为“不再管他”的石碑，而那石碑居然不堪重负，最后轰然倒下，死得壮烈。
“我得问问他，到底是不是他故意让我，这可是学霸的尊严，他怎么可以故意让我？”成风绪就一边这么想，一边等了个星期天，跑到颜一川家所在的院子里蹲墙根儿。
托老黄去问，那个锯了嘴的闷葫芦肯定又避而不答，还不如自己亲身上阵，让他不能回避。
要是颜一川是故意让他，那就证明他还是有那么一点在意自己的。该高兴吗？那学霸的尊严该怎么办……
要是纯粹就是个失误……学霸的尊严是保住了，可……
人生真是艰难啊。他想。
在这种破落的院子里，干枯褪色的树叶更要及时清扫成堆，不然落得满院遍地都是，风一吹，那些不安分的叶子就会打着旋儿带着灰尘到处飘。而安分的就被人踩在脚下，发出难听的声音。
成风绪还没把自己心中的乱麻整理清楚，颜一川就踏着“难听的声音”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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