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年来,我一直坚持,到今日,一切都有了结果。”他喃喃自语,声音越来越小,睫毛因为湿润像折翼的蝴蝶匍匐在脸上,“今日的一切,都是最圆满的,因为,你是开心的。”
五年前,她莫名地出现在他生活中,背负了不该属于她的重担,在生与死之间苦苦挣扎。过去一年,不曾见她欢笑,只见到她那锋芒毕露的自卫和反击,而那一切,都不是她的本愿。
甚至,她不得已违背自己的心愿,将剑刺入自己爱人的心脏。
那一年,她只为别人而活。
而现在的她,站在阳光下,缀满了零碎的阳光,笑容灿烂,眉宇欢笑间,是掩饰不住的快乐和幸福。
所以,这就是他要的,他只要她开开心心地活着,哪怕不记得他。
“这样,已经是最好的了。”此时,疲倦的语气中,又有了一丝满足之意,而他的手,也渐渐松开,睡了过去。
有些东西,需要放手,因为,她期待牵着她的是另外一只手。
梦,一个旖旎的梦。
雨水从天而降,落在雨伞上哗哗作响,身下的马在雨中狂奔,他的手下意识地勒住了马缰,挑眉看着那刀剑晃动的避雨亭。
精贵的靴子踩在雨水里,刚才还厮杀一片的林子,已经恢复了平静,所有的人看到他都悄然地躲在一边,唯有趴在地上那个头发凌乱的红衣女子——他的王妃。
女子揉着肩膀,艰难地抬起头,眼神从他的靴子移植到他脸上的时候,顿然定住。
那一双眼睛,像沙漠中清亮的河湾一样清澈漂亮,眸子底下,流光溢彩,充满了欢喜和惊讶。
时光流转,若时光流转,他不会给她一个讥笑,不会给她一个冷嘲。而是,将她拉起来,拥在怀里,如果时光再来,一切便在那里从头开始。
可是,已经有一个人走在了他前头,永远都比他快一步。
在他到达亭子之前,那个人已经霸道地在她肩头留下了一个烙印。
梦中,或许时光再来。然而,梦终究会醒。
缓缓睁开眼,床边的女子靠在床头已经睡了过去,墨色的长发简单地束起,几缕发丝沾在白皙的脸上,双眸紧闭,粉色的唇微微扬起,溢满了笑意。
修长的手指,悄然探向她的头发,而在碰触的瞬间,他收了回来,起身将袍子披在她身上,揣着手走了出去。
尘埃在挤进门缝的光线中跳动,然后缓缓落定。
靠着床头的女子也醒了过来,却看见床上空无一人,自己还披着别人的袍子,慌忙跳了起来,拍了拍自己的额头,跑了出去。
“咦!那个,子轩呢?”抓了一个丫头,她慌忙地问道,“皇上呢?”
“是暮小姐吗?皇上在前边院子等您。”
前边院子?暮涟舒了一口气,忙走了过去。自己去照顾病人,倒没有想到自己睡着了,还好,他能到前边院子,这说明,他好了。
院子里馥郁满园,周遭格外安静,绕过小花楼,便看见一株百年槐树傲然立在院子中,而树下,放了两张小榻和一张木几,上面放着一壶绿酒和两只翠绿色的杯子。
小榻上,靠着一个白衣男子,华贵精致的袍子铺展开来,上面落满了白色的槐花,墨色的头发用绿簪固定,几缕青丝在风中拂动,露出一张轮廓精致俊美无比的脸。
“来了,过来坐坐。”他回过头来,深深地凝视着她,然后微微一笑。那一瞬,暮涟看见有几朵白色的小花从他睫毛上落下,非常好看。
暮涟欠了欠身子,坐在他对面的小榻上,便见他递上来一只杯子,碧绿色的杯子以及泛着香味的酒,映着头顶翠绿色的叶子。
“这是?”暮涟有些疑惑,没敢接住。
“听说,明日你要成婚,我提前敬你,可能,我不能参加了。”纵然说服自己放手,但是,当听到这个消息的时候,他还是犹如五雷轰顶。
他也知道,自己能放开,能放下,已经做了许多努力,然后要他笑着看着颜绯色迎娶她,这样,他还是做不到。
甚至他可以想象,那种等于被人凌迟处死的痛苦,钝刀一下下地划落在皮肤上,然后撕扯着割掉肉,鲜血淋漓。
而且,每年的今日,也是他回宫的日子。
今日一梦,让他醒了很多,过去四年混沌的梦境,让他忘记了很多东西。
忘记了一个身为燕氏子孙的责任,延续燕氏血脉。当年骊山之劫,就剩下他和颜绯色,而颜碧瞳和小烨年纪尚小,不足以维持燕氏血脉。
这样的责任,既是可悲,也是无奈,而他躲避了四年,如今还是不得不面对。
一想到那些成天跪在天台号啕大哭的两朝老臣,他每每头疼,这次,或许真的能将他们打发吧。
暮涟不好意思地接过来,笑了笑,却不知道说什么。
“之后,你们有什么打算吗?”燕子轩问道。
“我是想回回楼,我义父还在等我。”想到这里,暮涟突然狡黠地笑了起来。
临别时,她曾经和义父打赌,要带一个男人和孩子回去,不过是玩笑之言,却真的成了真。
一想起义父将要和加香成婚,她笑得越发开心。
“那以后要常回来,我和舒景会想念颜碧瞳的。”他笑了笑,将酒一饮而尽。
舒景!暮涟细细地品味着这个名字,想起了舒景今日掩面痛哭的情景,心里微微一酸,便问道:“燕公子,唐突地问问,刚才您说这槐树下,埋着一杯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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