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觉醒来，一切都变得不同了。
我发现了自己的变化，却不知道这意味着什么。就像是内心阻隔一切的壁障瞬间消失，原本无法感知到的某些东西变得清晰明了。
我不知道该如何应对这种变化。
我如同往常一样坐在床上，等待着母亲的到来。我相信，她一定知道该怎么办。
门外传来了脚步声，并不是熟悉的脚步声，而是更加沉重，更加急促的脚步声。
那声音来到门前，房间门“嘭”地一声撞在墙上，这扇门坚持了十多年，也终于要在今天死去了吗？
出现在我眼前的是一个握着刀的男人，他浑身上下漫溢着强烈的愤怒。
我认识这个人，他应该是我的父亲，我曾远远地看到过他一眼。因为能见到的人极少，我轻易就记住了他的相貌，同时也记住了他看我的眼神，像是在看着什么恶心事物的眼神。
对，就是现在正看着我的这种眼神。
父亲的手中握着两把刀，将其中一把扔到我的脚下，用命令的口吻对我说：“捡起来。”
我听从他的话，捡起了刀。
我感觉到了，他的杀意非常明显，无论我怎么做，他都会砍过来的。
果然，在我捡起刀的下一刻，父亲就像是按耐不住了一样，一刀砍了过来。
因为早就察觉到了，我躲的很容易。不过他显然不会只出一刀，狂风骤雨一般的攻击向我斩来。
房间里没有足够的躲闪空间，真刀也重的出奇，虽然躲过了第一次攻击，但是之后的还是难以抵挡。
我不断地躲闪着，身上的各处都出现了伤口。不过还好，相比起深渊吞噬掉的那些，这点疼痛并不会对行动造成影响。
但是，我不知道在这种情况下该怎么做。
我应该反击吗，还是继续躲闪，或者……我也许可以从他身后的门逃走。
我尝试着改变闪避的方向，一步一步，虽然身上的伤口又多上了几处，但终究是来到了门边。
父亲应该也察觉到了我的意图。我正想着该如何应对接下来的进攻，并趁机逃跑，却看到他竟然把刀收了起来。
父亲神情冷漠地看着我，愤怒似乎已经平息。但我能清楚感觉到，相比之前，他更加愤怒了。并且，这愤怒中还参杂着恶意。
我感觉身体下意识有些颤抖，这是属于我的恐惧，我在恐惧着什么？
“她死了。”父亲压抑着愤怒，轻描淡写地说道，“说着些毫无意义的话，就那么死了。”
“你说……什么？”明明离出口近在咫尺，我却怎么也迈不动脚步。
原来不只是身体，恐惧的时候，声音也是会颤抖的。
“她死了。”那个男人握着刀一步步靠近，“是因你而死的。”
“你是在说谎……”
他大概是没兴趣听我说完，直接打断了我的话，“我有没有说谎，你不是看的出来吗？”
对，我看的出来，他没有在说谎，母亲她……真的已经死了。
是因我而死的。
耳边突然响起“咣当”一声，我循声望去，原来是我手里的刀掉在了地上。
我的心脏像是坠着什么重物般，难以继续跳动。我知道我在痛苦，深渊曾吞噬过许多人的痛苦，我对此十分熟悉。但我从未想过，痛苦竟然是如此让人难以忍受。
一般人在如此痛苦的情况下应该是会哭的吧？为什么我却无法流出眼泪呢？
“你这个怪物，还是尽早去死吧！”男人走到我的近前，终于不再压抑愤怒，一边大声咒骂着一边用刀捅向我的要害。
他的话给了我答案。
原来如此，因为我是怪物啊……因为我是怪物，所以他们会如此厌恶我。因为我是怪物，所以即便痛苦也无法哭泣。因为我是怪物，所以才会给她带来不幸。
这都是因为……我是怪物啊……
我难以动弹，也不想动弹。
时至今日，我也仍未知晓自己存在的意义。
我并不觉得我是应该活着的，所以，就这样去死，也不错吧。
刀刃轻易刺穿了腹腔，鲜血飞溅出来，这就是我仍活着的证明吗？
似乎缺少了什么。
我思考了一阵，才想起来。是痛苦啊……
刚才还能感受到的强烈痛苦，现在却早已消失无踪。腹部被刺了一刀，我却丝毫不觉得痛。
“呵，真是可笑。”男人还在继续说着话，但我已经无法听清他在说什么了，“无论是活着还是死掉，像你这种怪物，都别想获得幸福！”
（你是我最珍视的孩子，我希望你能幸福地活着，幸福地死去。）
熟悉的声音，熟悉的话语，熟悉的温暖。
我下意识地用手握住了斩来的刀刃，刀刃停在了我的脖子前。
“母亲……”我想要留住眼前那片虚影，但她立刻就消散无形了。
她说希望我能幸福活着，幸福死去……
我还能体会到活着的幸福吗？
我加大了力气，握住刀刃的手不停地流着血，却一点也不觉得痛。
我连活着的痛苦都感受不到，怎么可能感受到活着的幸福？
我脚下的阴影在蠢蠢欲动着，那是深渊吧，它想做什么？
无所谓了……无论它想做什么，对我而言都毫无意义。即便它想要像从前那样，肆无忌惮地吞噬掉他人，这样也……没关系吧？
“随你吧。”我对深渊说道。
黑色的阴影瞬间蔓延开来，轻易地吞噬掉眼前那个男人的灵魂。但它仍未满足，开始向远方蔓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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