汪芙蕖被侄女安慰，心里反而更不舒服，如果，如果没有当年那些事，曼春和明楼的孩子都多大了……冤孽啊。
“叔父，曼春有事跟你说，咱去花园逛逛呗。”深更半夜，花园又大，是个说话的好地方，曼春拉着汪芙蕖起身。
汪芙蕖感到好奇，侄女已经好久没这么草木皆兵了，自从他给曼春解释过，日本人的监听设备不小，不是什么地方都能隐藏的，侄女在家说话也没刚回来那么顾忌了，不过是防人耳目而已。
两叔侄就着月色，在花园小道上慢慢走着，“叔父，我发现咱公司有很多人行为很不对劲，怎么看都不是普通人。”汪芙蕖一听，这还得了，他没想过自己公司会有这种事，“不行，你不要去公司了，叔父不放心。”等他查到具体情况再说。
“没事叔父，我看他们都在公司待了几年了，要出事我早出事了。我就是想不明白他们是想干吗。”感动于汪芙蕖的维护，挽着他手的汪曼春轻声安慰他。
“这么长时间了？那他们所图应该不小了。”汪芙蕖也没管侄女是怎么发现不对劲的，曼春早说过当初日本学校里就安排过特工的课程，想想，能潜伏这么久，目的是什么呢？
“所以啊，我就想让人查查，您可不行。”看他要说让他来查，汪曼春阻止他，“好不容易您跳了出来，可不能再牵扯进去，再说他们目的不明，决不能我们自己动手查，那样危险。”
汪芙蕖想想，还真是这么回事，“那你是怎么想的？”
“我这不是，想着让您的高徒出马吗？”反正明楼本质做的就是这些，查出来不管是哪方面的间谍，对他可没坏处，又能解了汪家暗里的危机。
“明楼啊？”汪芙蕖沉思片刻，“成，本来他就顶着个特务委员会副主任的名头呢，也算他的本职工作。”
“这事我来办，您别找他，您就好好做好您的副司长就行了。”说完这些，他们慢慢的往回走，夜深了，该休息了。
……
明楼刚开始新政府的工作不久，就被明诚匆匆打断，带来了明台被王天风带走了的消息，经过系列的解救没救出、警告、威胁，明楼在与明镜交代了一切让大姐为他提心吊胆之后，又面对明台被拉进军统的无力感。
疲惫忙乱的一天结束，下班走出新政府大门的明楼，听见一声“明楼”，声音甜美熟悉，他环顾四周，看见了坐在车里的汪曼春，她来干什么？
明楼走向她的汽车，在窗边站着，弯腰对着里面的汪曼春问，“师妹怎么来了？找我吗？”他以为经过上次的谈话，还有那次汪府不见她的身影，她不会再与自己有什么来往了。
“不知明先生是否有时间，我想请你吃饭。”有求于人，那态度就要软和啊，汪曼春笑颜如花的对他发出邀请。
想知道她想做什么，明楼吩咐阿诚开车跟着，他上了她的车。
来到一家老字号的海派菜馆，汪曼春做东，也没让明诚见外，三人一起吃了顿美味的晚餐，饭后汪曼春提议，“明楼，我们去江边走走吧，我有事拜托你。”
饭桌上没得到曼春所来的目的，这安排正好，明楼同意，“让你的司机回去吧，等会我送你回家。”
坐着他的车来到黄埔江边，两人沿着岸缓缓的并立而行，冬季的冷风吹的人脸生疼，但这是个谈话的好地方，身旁路上，阿诚开着车慢慢跟着。
“明楼，你知道么？知道你要出国的那天，我在明公馆门口疯了一样的叫你，可是，你没出来。”也许是被冷风吹的思维都僵硬了，汪曼春突然说起了她没准备谈及的话题，不过当话一出口，她觉得，她必须说，总得为原身把话说出来，“我就等啊等啊，以为你总会出来见我的。”
明楼听到她谈及过去，心里一酸，“我也想出来，明台告诉我你在门口，可那时我正在跪祠堂。”当时多想出去啊，可是大姐坚决不让，自己也不是全不在乎两家的仇恨的，反正最后，他没去见她，之后便离开了上海。
汪曼春目光看着前方，灯火闪烁，这里是上海，没了汪曼春的上海，“已经过去很久了，我只是觉得，有件事你有权利知道。”
明楼低头看向身边的汪曼春，她的语气中带着太过沉重的伤痛，“我该知道什么？”
双目依旧无神的看着前面，她回答，“那天啊，汪曼春失去了你的孩子呢。”是汪曼春，深深爱着你明楼的汪曼春啊。
明楼心头一震，怎么也迈不开了步子，孩子？他喉头阵阵发紧，想说些什么，可是什么也说不出来。
感觉到他停了下来，她也停下转身看他，面无表情，目光没有焦距，“嗯，就那天。我想着，作为孩子的父亲，怎么也得告诉你一声。”为了那个失去了的孩子，也为了那孩子的母亲。
民国的黄埔江边已经高楼林立，晚上更是灯火辉煌，可此刻的明楼，看着在各色灯光辉映下，汪曼春那张已经没有了稚嫩的脸，感觉全身发冷，他和她有过一个孩子，可在他完全不知情的情况下，孩子就已经不在了。
两人就这么两两相望着，过了良久良久，身后车里的明诚困惑的看着不动的他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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