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2
“小泽，小泽！”
随着由远及近的喊声，一个女生探头进来，笑着说：“我猜你就在这种地方！”
青年仍旧维持姿势坐在地上，仰着头与她对视，茫然地“啊”了一声，连连说着抱歉抱歉，刚想站起身来，就听到女孩一声惊呼：“别动！你手腕上……”
姜泽顺着她的目光看去——一只细身小黑蛇正盘在他手腕上，歪着头朝他看，两人目光撞上，它还得意地吐了吐信子。
是刚刚那人又化回原型了。
下山的路上，姜泽左手抱着灰兔，右手缠着狱蛇。来找他的女孩子名叫韩雪，明显对小黑蛇更有兴趣，抓着姜泽的手看个没完。可怜狱蛇被折腾得烦不胜烦，恨得牙痒，直想一口咬断她那散发着人工香味的手指，又觉得会脏了嘴，只好作罢。
“阿泽果然很受动物喜欢啊，”韩雪有一下没一下地摸着狱蛇尾巴，“从来没见过这么漂亮的蛇呢。”
“嗯……”姜泽尴尬地回答着，其实他能感到黑蛇的不快，对方正用细细蛇身把他的手腕越缠越紧，甚至指尖都有点发麻了。
他们是一整个班借着寒假出来做生物研究的，比导师提前一天到。回到山脚由他们包下来的小宾馆时，大家已经张罗着准备开饭了，正是二十几岁的年纪，整整一天在山上东奔西跑的，个个饿得不轻。
韩雪一进去就喊：“你们快来看小泽带回来的蛇，超级漂亮！”
话音刚落，大家纷纷拥过来，全是生物系的学生，平日里见识自然界各种稀奇古怪，这条黑蛇又表现得乖顺，自然没觉得多么害怕，七嘴八舌地讨论着。
“哇，把兔子给我抱抱！”
“姜泽真是吸动物体质啊，上次在湖北那只金丝猴也是，一点不怕他。”
“蛇鳞好亮，这是什么品种？”
狱蛇活了近千年，还是第一次被这么多人类围观，男男女女直看得他浑身发痒。
他的躯体太幼弱，连牙齿都是米粒般小小的几颗，即便张着嘴嘶嘶威胁，那群学生也连声说可爱。狱蛇好歹叱咤风云几百年，连九州的小神见了他都要敬怕三分，何时受过此等屈辱，气得尾巴啪啪**，干脆顺着姜泽的袖子爬到小臂上。
边爬边腹诽：吸动物个屁，不过是干净了些，和草食动物一样可以接近……
吃过饭，几个女孩子又忙东忙西地麻烦旅店老板找了个笼子放灰兔，蹲着拿胡萝卜逗它。灰兔是把腿卡在石头缝里受的伤，好在骨头没折，几天后就能放生。姜泽吃饭慢，和另外两个男生留下来收拾碗筷，不料刚站起来就感到有什么东西从自己的袖子里滚了下去。
被摔在地上七荤八素的狱蛇：“……”
姜泽是人类，恒温动物、自体发热，袖子里很暖和，他盘在胳膊上不知不觉就睡着了，并且在摔到地上之后感觉有点冷。
由于狱蛇的“肤色”，姜泽一开始还没看到它，这会才蹲**来：“抱歉，我忘记了……”
狱蛇恨得咬牙切齿，嘶嘶吐着信子猛蹿上前，在他手上狠狠招呼了一口。他控制过力道，只留下两个深深的**，随后一溜烟地顺着他胳膊钻进袖子里，这回直接爬到了姜泽肩头。
姜泽蹲在地上一阵轻颤，把旁边的男生吓了一跳：“你没事儿吧？”
“没、没事……”姜泽扶着桌子站起来，“太痒了。”
年轻人聚在一起，晚上的时候又要熬夜喝酒打牌，姜泽向来对集体活动兴趣不大，自己去检查了一下灰兔的伤口，重新为它上了点药，便早早回了自己房间准备洗个澡看书。
姜泽脱卫衣时小心翼翼的，连带着小黑蛇一起轻轻放在床上。狱蛇还没清醒，懒洋洋地挪了挪，重新钻进衣服堆里睡。
然而等姜泽洗完澡再出来，小黑蛇已经变成了人形，并且……正在他的卫衣里挣扎着。
听到浴室门打开的声音，狱蛇整个僵住了，脑子里轰然炸响，有个词怎么说的来着——对，羞愤欲死，羞愤欲死！
他化为人形后还是变不出自己的黑袍，又不想赤身裸体，只得屈尊降贵穿一下人类的破衣服，结果好不容易穿上了裤子，胡乱一套上衣，竟然从哪里伸出来都不知道，整个蛇都要被憋死了！
姜泽没忍住，笑了一声。
狱蛇暴怒：“你想死吗？快给爷解开！”
边说边疯狂地扭动着上身妄图从卫衣里钻出来，他两条光裸的胳膊支棱着，都快扭成麻花，眼看着有要把衣服撑破的架势。
“你别动，”姜泽放下浴巾走过来，拉住他扑腾的手，仔细看了看，“你错把头从胳膊那里伸出来了……别动别动，我帮你……”
狱蛇闷在衣服里，气得直喘。他竟然堕落到要个人类帮他！
姜泽给他调整好衣服，体贴地用手撑着领口帮他把头冒出来，脸上还是笑的：“好了。”
屋里只开了床头灯，狱蛇好不容易挣脱出来，仰着头还在微微地喘，一双眼睛泛着淡淡红光。他穿着宽大的卫衣，手指都隐没在袖口，柔顺黑亮的长发有些乱糟糟披在肩头，好似刚从衣服里头出落的一朵冷厉曼陀罗。
姜泽看着他，他也在打量姜泽。那张白净似冠玉的面上挂着温和的笑容，眼中神色纯粹而简单，微微弯成月牙状，正毫不畏惧地与自己对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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