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彩笑出一排洁白的牙齿,很温暖的样子:“那以后单独跟我出去是不是可以接受啊?”
应虹先是没敢接这话。她把甜筒吃完,喝了口水,才小声说:“看情况吧,我也不知道。”
她是真不知道,或许会吧。
周彩还在笑,语气是笃定的:“我想会诶。”
这话应虹真不敢接,接下去就坏了。她连忙站起来,走到门边去启动那个旧旧的风扇,她觉得有点热。
结果走回来的时候应虹就看到周彩正拿起她的日记本,像是有些好奇,要翻开。
应虹吓了一跳,慌得连忙走过去按住周彩的胳膊,把那本棕褐色封皮的日记本夺过来,“别动——”
周彩被她这反应吓了一跳。应虹瞬间就放开了周彩的腕子,把那本日记紧紧抱在怀里,一脸防备的样子。
两人盯着对方看了会,最后还是周彩先开的口:“啊,对不起啦,很重要的本子吗?”
应虹闷了会儿才慢吞吞地把日记放回桌上,但手腕还是压着:“嗯,我的日记。”
“啊,”周彩揉了下头发,“我的错,你别生气,我毛手毛脚的。”
应虹接受了这个道歉:“没关系。”
“这年头还有人写日记啊。”周彩打量着应虹,像是在思考什么,“如果换成是我来写,肯定什么都写不出来……啊,也说不定,或许我也会写很多。但我不放心把自己的心情写下来,总觉得不安全,还是都放在心里比较好,不会有机会被人看到。如果我写在纸上,就会总是担心有人偷看,当初那些写下来的傻话自己看了估计都想笑,别人看了多丢人啊。”
应虹想了下,才说:“这也分人吧。像你,就会有很多人想要窥探你心里的秘密……但换成我,我想没有几个人想要知道我的内心世界,只有我自己在意罢了。”
“谁说的!”周彩挑起眉头,“我就很好奇你的内心世界。”
她说完又笑了,自己把这句有些暧昧的话顺了下去,“但其实我不喜欢写东西的原因是字不太好看。小时候家里人老逼着我练字,当时我特别叛逆,长辈让我做什么我就偏偏不,这字也是越写越丑,很拿不出手。”
应虹这回是真的有些感兴趣了。她想了下,就拿出一张白纸来,又递给周彩一支笔:“能不能写给我看看?”
周彩犹犹豫豫地接过来,显然是很不好意思,但没拒绝:“说好了是真的很丑……要我写什么?”
应虹觉得周彩害羞的点很有意思,就笑着说:“嗯……写你的名字给我看看?”
名字。
周彩先是没写:“我名字也不好听啊,不想写,我写你的。”
“怎么不好听!”应虹当即反驳,“我羡慕你有这么好听的名字。我常常在想啊,别人叫你肯定是‘小彩’‘彩儿’之类的,听上去很灵动。可我的……叫我‘小虹’之类的,就觉得很难听,像是课本上的小明小红,普通乏味。”
周彩:“你不喜欢这个名字?”
“不喜欢。”
周彩默了下,才狡黠地对着应虹说:“我也常常讨厌自己的名字……既然你讨厌,那是不是每次别人叫你,你都觉得不舒服?嗯……我突然想到,不然我们给对方一个名字?我不是周彩,你不是应虹,我们给对方一个独一无二的名字,就我们知道。选一个你喜欢的名字,就我们知道。”
应虹觉得自己肯定是鬼迷心窍了。
她听到自己说:“那你先说一个你想要的名字。”
周彩犹豫都没有,直接说:“我想要你叫我应虹。”
应虹知道自己肯定脸红了。
她知道自己不该那么不争气,但是她依旧迷迷糊糊地说:“那……我叫周彩。”
像着了魔。
是真的啊,我真的想叫周彩,应虹在心里大声地说。
我想叫周彩,叫周彩,我就能有一个好的家庭,我就能让别人也喜欢我,所有人看见我都微笑……我能拥有她所有的好,她的温暖,她的闪光点,能拥有这个名字带给她的那些闪烁的意义……
应虹死死掐了下自己的掌心,才回过神来。理智回来了,她需要缓冲这个越来越不对的气氛,所以她说:“哈哈,我们好像小学生,还交换名字。”偏偏还用这么郑重其事的语气和表情。
“是有点幼稚。”周彩笑了下,接受了应虹给她们的台阶,“不过也有意思,我觉得我的不好听,你觉得你的不好听,我们都觉得对方的名字好听……人好像总是在羡慕自己没有的东西。但你可以这样想,我们的名字分开很普通,但合在一起就很美……”
周彩笑着低下头,在干净的纸上写下了‘彩虹’两个字。
应虹目光跟着周彩挪动的笔尖动,就看着‘彩虹’两个字被她一笔一划地写出来,变成一个漂亮的,寓意美好的名词。
周彩的字确实不好看,有些太潦草了,简直不像个女孩子写出来的字,龙飞凤舞地。笔是红笔,写出来那么显眼,那么清晰可见。
那两个字像是有什么魔力一般,应虹觉得自己被这两个字眼钉住了。
她有些恍惚,那种莫名的悸动感让她脸发热……明明只是两个字排列在一起,怎么那么刚刚好,就是彩虹,怎么刚刚好,就是周彩和应虹。
这会儿应虹觉得自己的名字也因为周彩开始好听了,像天使。
周彩的声音像是掺了水,软绵绵:
“‘彩’在你的前面。”周彩笑着在‘彩’字的前头加上了‘周’字。
“‘虹’在我的后面。”说完她又在‘虹’字前面加上了‘应’字,“你看,我觉得明明很好听。”
应虹还在呆呆地看周彩握着的笔。
周彩的手好看。手指瘦且修长,棱角分明的骨节,看上去有种柔中带刚的力量感,很好看,很好看。
那双好看的手握着的笔,笔尖最后顿在了‘彩’字上。
应虹不敢抬手,她笃定周彩现在一定一定在看自己。目光没有实质,但应虹感觉到了那种奇怪的灼热,和压在心上那沉重的负担——
周彩点着自己的名字,声音是似笑非笑的:
“你的日记本里,有我的名字吗?”
应虹觉得自己灵魂出窍。
周彩的语气那样笃定。她最后说:“我觉得,你有。”
不。
应虹不敢告诉周彩,她不敢写下那个名字。
她没有写过。
从来没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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