酆都因地界特殊，出入往来的什么妖魔鬼怪都有，亦不乏修士散仙之流。
酆都的街道似乎只是普通古城，有些破败，阴气甚重，带着令人压抑甚至窒息的气氛，略显寂寥。
风霁领着柯澜出了桑竹园，柯澜才发觉这桑竹园的院落巨大，门庭气派，应当是整个酆都数一数二的大宅了。
桑竹园门口的街道宽敞，大概因为只有这一座宅子所以冷落的很。
风霁和柯澜走在长街上，走了好长一段前后竟都无人。
“酆都一直都这么清净？”柯澜心想若真是如此，这地方倒还真是不错，任外面山河在变，这里日夜如一，真是忘却了时间和凡尘，超然物外了。
风霁摇头：“这你可问错人了，我上一次来酆都那都是数万年前的事情了，那时候酆都乱得很，法力低微的走在街上容易被当成食物。”
柯澜错愕，竟是这样乱？
“那岂非与山间野兽无异？”
“弱肉强食原本就是这世间法则。”
话是粗鄙，现实却更残酷。
不论以前如何，不论酆都是否动乱，柯澜只觉得此刻很好很好，风霁在他身边，与他肩并肩信步前行，漫无目的，任天长，任时荒，任生死有界恨无限，只是这一刻都无妨无碍。
“我爹是个教书先生，家中虽不富裕，亦不算清苦，”柯澜慢慢说起来，露出一丝苦笑，“小时候的事情，我记得不太多，爹娘的样貌都早已模糊。”
风霁微微侧过头，轻轻看着柯澜，他以为柯澜那个沉闷的性子是不会多言语一句的，突然开始说起来，倒让风霁觉得自己并不该问这些糟心的。但他没有插话打断，只等柯澜自己说下去。
“我娘过身的早，说是生我的时候落下了病，没几年便不行了。我爹身兼母职，将我拉扯到八岁，我记得小时候日夜都在书斋里，听得懂听不懂的都听着，看得懂看不懂的都看着，直到我爹病逝。姑姑看我可怜，求着姑父接纳我，姑父人并不坏，只是家中有久病的老父，实在顾不得我。那时候，我总喜欢去街尾的武馆玩，馆长的两个儿子与我一般年纪，便也是那时学了些花拳绣腿的功夫。”
柯澜虽然亲人缘浅，总算不至于风餐露宿、流落街头、衣食难觅，更没有病疾缠身、缺手断脚、瘫痪疯癫。他总觉得，自己并不算辛苦，更谈不上可怜。
“十一岁时，也是连月的瓢泼大雨，大洪水淹了田地，待数月后洪水退去，自然是颗粒无收的，那一年饿死了许多人，还闹了疫病，我姑姑和姑父……最后，只剩我一个人了。有人说，我是孤星入命，克死了亲人，注定要孤苦一生。”柯澜苦笑着问风霁，“这有何道理可言？是我前世作孽了吗？”
风霁无声叹息，眉心微拧。所谓天命，与他从来无关。但对柯澜而言，恐怕只能是逆来顺受。
“那你还想去地府，应天命？还要下轮回，再经历一切生死别离？”
柯澜微微仰头看着银色天河静静流淌，反问风霁：“若我是注定孤独，这一世，下一世，或这一刻，下一刻，又有什么区别？若你能救我这一次起死回生，然后呢？我一人，孤独活一世？十年，数十年，甚至百年？”
风霁的声音哽在喉中，竟哑口无言。风霁心中震动，柯澜的心境实在堪比苦行老僧，淡漠生死，生亦何欢，死亦何苦，他是不懂不明白，还是太懂太明白？
“你……”柯澜忽然回眸：“可以陪我？一世，十年，数十年，甚至百年？”
柯澜话已说出口，想索性一鼓作气但又怕风霁一口回绝，笑他痴心妄想。
风霁迎着柯澜的目光，看着他浅褐色的眼眸中若有似无的波澜，风霁想，柯澜并不是在说笑，而是真的想知道。
陪他一世？
“只遇上我不过几日，你这便是生死一劫，若要一世，岂知要如何多灾多难了。”风霁躲开柯澜的目光，一笑而过。
柯澜低头，强忍下胸口处突如其来的刺痛，勉强勾起嘴角，脸上还有笑意，眉间却尽是愁苦。长袖中，柯澜默默攥紧了双手，脚步还是不徐不疾。
半晌柯澜不言不语，风霁心里有些莫名其妙的慌张，偷偷瞥了一眼柯澜，他还是微微低垂着头，若有心若无意地偏头看着边上的街景。
风霁悄悄松了口气，插科打诨一般地突然问道：“曲遊呢？”
“拉着绿依喝酒去了。”
“哦，”风霁点了点头，又看了看柯澜，“他跟你说什么了？”
“什么？”柯澜回问。
“没什么。”风霁不知道自己到底在心虚什么，懊恼了自己片刻，又说：“你的命格连浮渊君都掐算不出来。甚是奇怪。”
柯澜并无太大惊讶，他还在陷在自己的惆怅伤心里，只随口一问：“这算是好事，还是坏事？”
“很难说。即便是神仙也不是全知全能的。凡人命数，我们可以掐算，自己的命数，神仙或者妖魔的命数也能知晓一二，若你这般掐算不出来的，只有两种情况，要么你离魂飞魄散不远了，要么，你的命数牵连太多，变数太多，既无定数。”
柯澜看向风霁：“是因为牵连了你吗？”
风霁本想说什么，过了一个转角，却忽然皱了眉头看向他处。
柯澜也感觉到了，四周围鬼祟的目光和纷杂的气息：“是什么人？妖怪？”
这章没有结束^.^，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