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那天从梅子家里回来后,成风绪再也没见过颜一川,他是想见,可也没什么借口去见,而且见了也不会说话,说话还不中听,乱七八糟的心思和念头像一团乱麻,扰得他头疼。
今天他又来书店消磨时间,鬼使神差地偷偷翻开了那本《爱情宝典》。
「……你会因为TA的言语而浮想联翩吗?你会因为TA的举动而心情起伏吗?你会时不时想起TA的身形相貌吗?」
成风绪坐在书店一角,膝上捧着那本《爱情宝典》,上面还搁着一张白纸。他充分发挥了学霸的钻研精神,紧跟教材的解题思路,大笔一挥,纸上便落下几行字:「浮想联翩√;心情起伏√;时不时想起√」。
他又翻了一页,接着看:「那么恭喜你,你已经坠入爱河了!你已经喜欢上这个人了!」
成风绪点点头,在纸上写:「⇒我喜欢颜一川」。
川字最后那一竖还没画完,他突然觉得自己简直又蠢又傻:没吃过猪肉也该见过猪跑,就自己那点小心思讲给小学生,小学生都知道这是怎么回事了。
成风绪想见颜一川,他会因为不了解颜一川而沮丧,他放任自己对颜一川的绮思遐想随便疯长,却迟迟不肯为这份心情正个名定个论。
有什么不好确定的?
有什么不敢确定的?
又蠢又傻又怂,没劲透了。
眼下天气已经出了伏,可秋老虎更猛更凶,最近几天的气温还是不断攀升,热得人心中像是压着一块石头般烦闷。
这种烦闷急需宣泄出口:“李哥,我问你个事啊。”
李哥一边翻着账本一边应声:“你说啊。”
“是这样,我有一个朋友——”
“一个朋友?”
成风绪小心翼翼地措辞:“嗯,他是男的,然后最近呢,他对另一个男的突然很在意,就总想见人家,他……”
“哦,这不就是同性恋吗?”反问句表肯定,李哥口气并不重,可言中的那份确凿无疑却有千钧之力。
刚刚压在心头的石头此刻直接砸了在成风绪身后,彻底断了他的后路。
成风绪一路走来,总觉得自己身后还有十万八千里路,可如今被人不经意地按上个名号,才意识到这里面的心思,哪怕只是动了些许,动了片刻,就不可能“回头是岸”了。
经别人之口为这份心情正名,这让他心里一时慌乱起来,可手中的笔却不由自主地接着“⇒我喜欢颜一川”继续写道:「⇒我是同性恋」。
已知和所得,环环相扣,严丝合缝,都没有什么可以挣扎和辩驳的余地了,而他从前回避去思考的某个名词,眼下就这么大喇喇地摆在纸面上了,叫嚣着你能奈我何。
“哦,那我该怎么办?”
“什么怎么办?”李哥把手中的计算器按得啪啪响,漫不经心地说:“你劝劝这个朋友呗,虽然现在不是什么封闭的时代了,但这条路不是那么好走的啊,家里也肯定不同意啊。哎我这笔账对到哪儿了……”
成风绪没应声,他手一紧,直接把纸捏破了。
*
以往成风绪总是在书店待到下午天黑才肯走,可早上出门时婶婶跟他说今天他叔要回家吃饭,要他中午一定要回家,因此今天才刚过上午11点,他也只能心不甘情不愿地打道回府了。
被捏破的纸被他揉成一团揣在裤兜里,他拎着书包,绕着人声鼎沸的街道慢慢走,路边音像店放着一首吼得声嘶力竭的摇滚歌,他听了却也没什么感觉,好像思绪和心情都游走在空中,路上走着的这个不过是具躯壳。
他依稀记得,上回这么迷茫的时候,还是在路人的七嘴八舌中模模糊糊地听到他爸妈遇到车祸的那天。
回到家中,叔叔和婶婶没有等他,已经开始吃饭了。
“……我回来晚了。”
“坐吧。”有叔叔在,婶婶就会不多说什么,只是那道目光落在身上,让他一直如坐针毡。
饭后,叔叔递给成风绪一袋药还有一叠钱。
自己的病自己解决好,自己需要什么自己买什么,不要给别人添麻烦了。
成风绪依旧是说声谢谢然后接过,却在一个回身时瞥到了婶婶的眼神。
嫌恶,厌烦。
他本来以为自己早就麻木了,可今天不知怎的心中有根弦被人拨动,铮铮作响。
他端着杯水回到屋里本来想吃药,却在掏出药盒的一瞬间迟疑了。他放下水和药走到床边,一把脱下沾了汗的T恤,接着仰面向后躺在床上。
成风绪不算瘦,身上的肌肉紧致结实,线条分明,他伸手捋了一把头发,刚剪过头不久,一个板寸实在没有什么可摸的,那一根根硬茬就像小刺猬背上的刺,面对敌意时纵使可能起不了太大的作用,也要固执倔强像把钢刷子,向世界摆出个不容欺侮的姿态。
莫名其妙地,他想到颜一川,想到他柔软漂亮的,搭在额前鬓角的刘海,不知道轻轻摸起来是个什么感觉,而如果将手指插入那细密的发间,不知道又会是什么感受。
乌发落在心中就是一团热火。成风绪舔了舔干燥的嘴唇,一只放在腰侧的手此刻不太安分了。
现在刚过中午,外面日头正好,如此白日宣淫实在不像话,可成风绪懒得停下来起身去拉窗帘,就干脆任由灿烂的阳光在床前铺了一地,他阖上眼睛,营造了一个自欺欺人的黑夜。
本小章还未完~.~,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精彩内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