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2
热烈的太阳在暮秋仍然灼烤着大漠。
徐征在下车前看了看表——时间是下午2点15分。
他戴上了墨镜，眯眼看随后的几辆车在轰鸣的引擎声中渐次停下，又回头招呼了人往前走，后续几个人搬了仪器和瓶瓶罐罐跟着。
无垠荒漠将天际撑到极目处，风似乎有一定的重量，拂起数目众多的尘沙，寂静中仿佛淅沥有声似的，落在环形坑的中间——那一点透出地表的烧灼颜色，已几近被掩盖——这是在近处。
远观仿佛一个天然的地陷似的，只不过撞击留下的环形仍然如同一个固态的涟漪在此凝结。荒漠虽有少的可怜的一丁点稀疏植被，然而尘沙飘拂，细节已在一月内几近消弭——那一点点异动单凭肉眼难以觉察，除非专业设备细致勘测。
裸露在外的部分毫无特色，仿佛只是恰巧安置在那儿的、天地间无数的默默无闻之一，几乎令人怀疑为何它没在落入大气的时刻被燃烧殆尽——
一阵“沙沙”声——一条半腐烂的蛇，用怪异的姿势艰难爬过滚烫地面——
“——就是这玩意儿让彭博士和老美的专家中招儿。”徐征压低声开口，“都小心。”
几个人立刻避开，眼看着那条臭气熏天、几乎已经不能称之为“蛇”的东西，向坑内显得有些僵硬地滑去——随后竟然留恋似的在那最深处盘桓，不再动弹。
——仿佛在等待什么。
徐征皱了皱眉。“下去看看。”
几个人踌躇了一下。两个月来，任何人从来没有被允许、也没有任何人敢近前一探究竟，所有领导的指示都只是静观其变——毕竟眼下有更乱的时局要应对。“徐教授——？”有个随行队员迟疑地开口，“您是我们队里聘来的医学专家，这地里的事儿……我们还是得保证您的安全——”
徐征却不再言语，只是先行迈开脚步，往坑底深处缓缓走去——
旁边的人也只好跟上。
天幕遥无边际地下坠，徐征安排人安装好仪器，花费了一定的时间。等待的时候感觉时间的流逝及其缓慢，他低头看了看表——
“徐教授，弄好了，您过来看看？”一个女队员扬声往这边。
徐征皱紧了眉头——2点15分。他的表从下车开始再也没有动过——“几点了？”
“两点……十四……十五？”那个女队员答话。
“不对吧！我们从基地出发的时候就是两点，这起码过了两三个小时！”有人疑惑。
——表停了。
徐征感觉喉间有些苦涩，之前在国外看团队报告的时候，虽然仅仅从医学方面做了描述，但仍然推断事情一定没有想象中那么简单。现在实地看了，感觉可能比他预想的更要复杂，“别装了，那玩意儿指定没用了。”这东西对仪器的干扰超出他的估计。
显示紊乱的数据，颤抖的指针，停止的钟表，不停受到感染的人群，疑似产生抗体最后仍然尸化的老沈——只指向一个模糊不清却在他脑海里逐步清晰起来的答案——
——太疯狂了，这不可能的。
徐征深吸一口气。
“徐教授！”忽然有人惊呼。指着东边的高地——
徐征回头，看到一个摇摇晃晃的人影——变成两个，其中一个脖子仿佛断了般，脑袋危险地悬在半空。
三个。
四个。
五个——
死寂。
“跑——！！！”——声音几乎是撕裂般。
而那个多日前，本该记入史册的众星飘堕的如白昼的夜，给予这个星球上的许多健康生灵以晕眩的时刻，似乎没有人能够记住。
娄智岳从楼上下来的时候神色都轻松许多——老爷子就是闹闹脾气，看到大孙子毫发无伤好端端站在面前时，病都好了些。又由黄博和老佣人督促和伺候着吃了药、喝了些稀粥，精神了不少。
楼下几个人则是在这宝贵的喘息机会中开始准备着祭五脏庙——一松懈下来，发现这一天一夜的折腾过后简直饿到无法自持。几个人当中韩理的厨艺是公认的，当即让万新领着去取了食材，章一晓负责打下手，其他几个人由佣人张叔领着去分住处。
似乎已寂静许久的大宅，变得无比地热闹起来。
“没想到一晓，还有两下子？”韩理站在旁边，有些惊讶地笑笑看这系了围裙有模有样炒菜的章一晓。
章一晓一笑，似乎有些不好意思，又有些开心似的，“以前在国外上学的时候，一个人生活……出去又贵又不好吃，就自己摸索呗，或者发信息跟妈妈学——不过当然比不上韩哥你，我就自己吃的时候自己瞎弄几个菜还行咯。”
“行了行了，现在的年轻人，”韩理在那边把解冻的蔬菜从水里捞出来，“能知道自己弄口吃的就很不错了——”
“韩哥，我跟你学做菜吧？”
韩理转过头看到章一晓眼睛亮亮地满眼期待，失笑，“学做菜没问题——不过这当口，做菜有什么用？回头得挨个培训你们练枪是真的。”
“——那哥你当我师傅吧？你这么厉害什么都会，我都跟你学。”说的非常认真。
——就被一步跨进书房的申弘磊听个正着。
韩理转头瞟了一眼，看到申弘磊一脸诧异加不解，忍不住笑出来，“好啊没问题，徒儿快把这边的菜也洗了——”手里开始择菜——别说万新拖来这一车生鲜蔬菜罐头牛肉什么的还真不错——甚至开始盘算着明后天的菜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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