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6
韩理还是不死心地继续拨着那个城市里妻子的号码。都是暂时无法接通。
“韩队，你也别着急，”副驾驶上的年轻同事宽慰他，“现在肯定所有人都发了疯似的打电话，线路忙接不通也是正常的。”
韩理闭了闭眼呼了口气，一手把着方向盘，一手把手机放在了一旁，“但愿如此。”
车在这个城市的二环上风驰电掣，车不多，还有几辆干脆停在路中间的。
他们开的警车没有亮灯，出门的时候撞了一下保险杆已经掉了，沾了血的样子恐怕狰狞得紧。
外面应该是呼啸的风，韩理感受不到。
他只是一心一意地把油门加到底。心里已经在想着该联系哪一个认识的机场的空军的航管部门的朋友，答应好了要和兄弟汇合，然后下一步他恨不得马上飞到妻儿所在的那个四线城市去。
片刻。
“……韩队。”
韩理这才发觉副驾驶上的同事有些不对劲。“咋了小刘？”韩理瞥眼看见那副驾驶座上的男子汉，竟然眼睛红红的，又不答话，“……你倒是说话呀！”韩理急了。
“韩队，我被咬了。”虽然红着眼眶，“法医科的跟我说，这东西感染应该就是通过伤口……咱们陈副队，也是因为被咬了，所以今天成了那样——”但是语气却是出奇地冷静。
韩理方向盘险些一歪，转过头来惊愕地看着他，“小刘——”
“我不想死——”年轻的警员有点哽咽，带着血污的手狠狠地抹了把脸，衬衣已经被刚才拼杀出来时溅出来的污血濡湿。
韩理鼻子有点酸，想起之前带着这个年轻人冲出来时，他那么勇敢无畏的样子，“放心，不会让你死的，”语气带着不容反驳的长辈的威严，“别犯傻——”
“但是我也不想……变成那个样子。”年轻的警员的眼神里充满了悲哀和恐惧，但是语气里有些不祥的坚定，他伸手去腰间摸什么。
韩理不用转头就知道这傻小子肯定在找枪，觉得嗓子眼里苦苦的，“没事儿，啊，小刘，从被咬到最后……变成那玩意儿，至少还得一两天，咱还有时间，实在不行……”自己有些说不下去，眼前的路面有点模糊，“……实在不行，我开车带你到个空旷地儿，你——”
“不是的，韩队，”小刘的声音有点颤抖，“我不是刚刚被咬的，我前天去查房的时候，带到队里来审的那个疤脸，忽然发了疯似的咬了我手腕，都见血了，他状态一直不对，从大前天开始一直低烧说胡话，我一开始没在意，”他顿了下，“他是今天中午第一批异化的……那东西。”有些说不下去，“……我现在眼前都有些花了，韩队，”一米八几的大男孩，眼泪忽然大颗大颗地掉下来，“我刚刚跟你冲出来，是觉得你平时待我们好，是我们的大哥，得帮着你一起逃出来，你不能折在里头……一会儿你找个地方——”
“说什么屁话！”韩理喉咙仿佛梗着什么，悬河的口才竟找不到一个词汇来安慰旁边这个渴求死神轻饶的年轻生命。他猛地一拉方向盘，在路边刹车停下了，“伤哪儿了？我看看。”语气平静了些许。
小刘依言，面色惨白地递过手腕来——
——一个牙印状的伤口，周围是溃烂发黑的颜色。
“难受吗？”韩理抑制住内心翻涌的情绪，只是低声问。
“难受，刚才跑动的时候不觉得，”年轻人道，也只是二十出头的年纪的孩子，眼睛里全都是颤抖和恐惧，“闭上眼眼前跑马灯似的不知道都是些什么，觉得晕得很，只觉得特别的……特别的饿。我不知道我还有多少时间。”他把手枪解下来，递了过来。
韩理默然。
“韩队，你杀了我吧。”
车已经开上了出城的高速，夜间的车辆比起往常的这个时段显得多了许多，暂时没有达到拥堵的程度。如果车流真正停下来，恐怕就真的不妙了。越到郊外，越是人烟稀少。
而章一晓握着手机的手心里全部都是汗。
申弘磊瞥眼看着他有些发白的脸色，伸出右手到他肩上拍了拍，权做安抚了。
章一晓盯着不断移动的路面，直到那仿佛响了一辈子的“滴——”声结束，传来了有些弱的一声“喂？”
“喂？！妈妈？”差点从座位上跳起来，“你在哪咯？”飙出一句方言。
申弘磊听他电话一接通，其实心里就立马放下了，“……小点声儿，这个点你妈一准睡了，别讨骂了。”
一边开车一边听那边明显是在被骂，又是嘟哝又是方言的叽里咕噜说了一大堆。囫囵听了个大概，知道人没事。
挂了电话之后章一晓有些不好意思，“弘磊哥，妈妈没事，跟着舅舅一家呢，我和她说了电话可能之后会打不通……”
“说了就好。”申弘磊拍了拍他肩膀，把手机递过去，“问问微信里那几个货，都死到哪儿了。”
“哦。”乖乖的接过来。然后开始转述微信里的内容，“黄博哥说在收拾东西，准备从城外往这边赶，说是要去接……”章一晓顿了顿，看了申弘磊一眼，“……小智哥……？”
“你大喘气儿干嘛？”申弘磊不解。
“……我记得之前跟你去吃饭的时候，大家不是聊过吗，小智哥是不是在市医院实习。”章一晓道，是想到黄博的特别提醒。这种情况下，医院都是老弱病残，万一感染了，跑都跑不出去。
本小章还未完~.~，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精彩内容！